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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江夜曲

■曹乾石

加入时间:2010-12-16 13:11:10    点击:8094


    ■曹乾石

    这条因一曲《桃花江》而驰名海内外的江,在我心头默默地流过不知多少时候了,竟无缘在她秀美而温爱的怀抱里作逍遥游。而今,一个难逢的机缘,当我和友人来到张家界,默读这清清爽爽的秋日黄昏,从一江横如眼波的水上,从泊舟水湄的情趣悠悠中感受到她女子般令人沉醉的气息时,我想起了哲学家费尔巴哈说过的一句话——应该把大自然看成自己的女友。

    我便是怀着一片热烈向往的钟情,踏着江流的浩荡,走进桃花江之夜的。

    夜帷很快四合。江畔被一种安详的寂寞所浸漫,群山伸开粗健的臂膀,将我留宿的村庄温柔地揽在怀里。月亮还没有升上来,满世界是浓酽的溟朦,如穿越不透的眷恋。山坳里,远近高低闪闪烁烁点点灯光,摇曳着温馨而悠远的梦境。四周是出奇的静,静得仿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与潺潺的溪涧应鸣。风在耳旁絮语,重复着古老而年轻的江的童话。此刻,我的心胸被一种物我交感的安恬情愫所充盈、分不清哪是大自然,哪是我自己,只觉得在这如歌如诗如梦的充满山野情韵肃穆中,我是一缕飘逸的风,一丝唧唧的虫唱,一枝朦胧的竹影。

    人也真怪,在大自然怀抱中安恬极了,惬意透了,避开繁杂喧嚷的纷扰远了,却又无端生出些许孤单与离索之感,油油然萌动着一种热热的渴盼:渴盼拓荒夜野的鸡鸣、牛哞和犬吠,渴盼惊飞林鸟急急而至的空谷足音,渴盼山里人粗犷的吆喝、纵情的笑语和火膛般劈剥燃烧的眼神。

    沿江夜游,不知不觉中已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黑糊糊的山坳里传来几声"汪汪"的犬叫,小窗子里透出一缕光亮。友人便邀我到山那面一户人家做客去。

    我说素昧平生,怕有些不便,不要去打扰人家吧。友人听后朗朗一笑,说岂有此理,任凭哪一户桃花江人家你进去都无妨,桃花江人的心都是用甜润的泉水洗过的,要不怎么配作桃花江人呢?

    客随主便,跟着友人走进一户农家。刚落座,满脸欢喜的主人家一位俊俊秀秀伶伶俐俐的女子就忙着为我们打擂茶。长长的擂杵捣动擂钵的声响,热烈而沉稳。手臂中牵引出的轻盈悦耳的韵律,跳荡如歌。一会儿,便娉娉婷婷地将几大碗擂茶用枣红色红托盘端出。那茶淡白如奶,溢着花生、芝麻、白沙糖和茉莉茶混和的清香,喝到嘴里,温温的,爽爽的,鲜鲜的。我笑着便夸这茶味道好。主人家大哥大嫂忙说,小闺女生长在山野人家,没见过世面,快别夸了;又说客人尽管随便,可不兴见外。谈笑间,友人在一旁助兴,怂恿我喝了个"三碗不过岗"。抹抹嘴,抬眼望那打擂茶的俊闺女,一旁笑得好灿烂,好妩媚。便想起一位唱桃花江水长大的青年诗人所吟咏的那浓浓的醇醇的乡情:"方圆百里擂茶乡/没有不会打擂的闺女/不会打擂的闺女/嫁不出"。我想,我闺女是不用愁嫁不出的了。

    谢了茶,出得门来,便见一轮明月已跃上东山顶空。月色无边,月色真是美极了。那清清冽冽的光,疏疏朗朗。细细软软,秋江静水般的爽,女子手指般的柔,田园牧歌般的淌,侧耳细听似还有声呢,将群峦环抱的村庄洗濯得冰清玉洁似的。便生出一番感慨,说今夜能领略娟娟擂茶女的风韵,又领略这般姣好的月色,也就领略了桃花江的柔秀之美,大概是足慰平生的了。

 

(szlaon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