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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遵义月

□孙骏毅

加入时间:2011-4-27 9:34:26    点击:8115


    遵义,地处川黔要道,是个不大的古城,古称“播州”,唐时就在此设县,有湘河和洛河穿城而过。若不是长征途中在此召开了改变中国命运的“遵义会议”,那么古城可能一直会是默默无闻。

    我徘徊在遵义老城一条不长的老街上,陪我的当地朋友说:“遵义没什么好玩的,可是我们仍然为这个深刻着红色记忆的城市感到骄傲。 ”一个城市能与一段关乎命运大转折的辉煌历史联系在一起,能与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个城市是幸福的。

    去遵义,不能不去看那座记载着历史的小楼。那是一座坐北朝南的二层楼房,为中西合璧的砖木结构建筑。上盖小灰瓦,歇山式屋顶上开一“老虎窗”。整个建筑分主楼、跨院两部分。主楼楼屋四周有回廊,楼房的檐下柱间有十个拱券支撑,保留了我国古建筑的结构风格。楼上有梭门梭窗。檐柱顶饰砖雕花卉。东西两端各有一转角楼梯,外面加有一道木栅栏。门窗涂饰赭色,镶嵌彩色玻璃,窗外层加有板门。楼内各房间设有壁橱。

    小楼已是人去楼空。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它宁静地坐观乱云飞渡风生水起,那种淡定使每一个匆匆过客都不能不停下脚步,倾心去阅读它。

    缓步上楼,环视板栗色长条桌四周摆列的各式各样环椅、板凳,桌下有一只仿佛还有余温的炭盆,桌上是摊开的讲稿和油印物。让思想穿越时空,你或许就能听到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激烈争论,关于曲与直、是与非、危与安、疑与信的争论;你或许就能看到在楼下的回廊里有一些为着上下求索,或躺在担架上被抬来,或拄着拐棍互相搀扶着走来,或紧紧地拧着眉头的革命者早早赶来,聚到这座小楼里,交换着关于党、关于红军、关于革命前途的生与死的话题。

    乌江边的狼烟还没有散去,大渡河畔的枪声骤然又起,我不知道父辈们当时挤在这座小楼里曾有过怎样带泪的悔恨、惊诧的眼神、激烈的争辩、慷慨的申诉;我也不知道桌上那几只搪瓷缸里泡过的云雾茶是不是含着苦涩的清润;我更不知道那一天江边稀落的枪声和弥漫的硝烟怎样缠绕在一代伟人的眉间……但我知道那晚的遵义月是明朗的,月下的油灯光亮了整整一夜,有两个人彻夜长谈到东方欲晓。

    一个叫毛泽东,从浏阳河畔走出来的中国农民的儿子,挎一个蓝布包裹,挟一顶枣红色油纸伞,从容而坚定地走上这座小楼;一个叫张闻天,从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儿子,曾经帮助苏州建立了第一个独立支部,之后走南闯北,于长征途中走上这座小楼。

    桌上的烟缸里积满了毛泽东对中国革命过去和未来深邃而坚毅的思考,那个荡漾在饭桌上的“真正的革命者的食粮是红辣椒”的诙谐,饱含了他对前景构想的乐观而爽朗的谈笑;桌上的那本会议记录本圈圈点点,记录着他一贯的严谨而务实的想法,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不会改变自己矢志不渝的信念,虚怀若谷的胸怀吞吐着历史的烟云。“毛洛(洛甫,张闻天)合作”为遵义会议奠定了逆转乾坤的基调。

    不管以后的故事怎样惊心动魄,但遵义城头弯弯的月亮铭记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的促膝交谈和真知灼见;也不管以后的命运怎样改变着两个人的一生,但遵义街头那一锅带辣味儿的米线还是温暖过战友的情谊。

    屋内一侧,两个壁橱间的一只挂钟,时针正指向血与火的那一刻,定格在1935年的永恒。

    当下这个时代并不缺少英雄,缺少的是对英雄精神的崇拜。

    当红色记忆被岁月的流水漂洗得有些发白时,我们怎能遗忘漫漫长夜的播火者,遗忘甚至背弃他们许下的庄重诺言和信念!

    铭记那些曾经在黑暗中用聪慧的眼睛执着地寻找光明的身影,那些为自己的信仰而奋不顾身的堪称民族脊梁的人们,那些脚踏实地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出一切的人们——愿我们的灵魂如凤凰在火中涅盘。

    走在遵义老城月色迷蒙的小路上,心是开阔而高远的。它辉映着你,也抚慰着我,既有烂漫的遐思,也有潇洒的憧憬,更有对于遵义月的深刻记忆。

    东坡诗云:“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别遵义,见到的圆月呈橙色,又大又圆,让我陡生依依难舍之别意。

    最忆遵义月。
 

(szlaon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