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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香

■在水一方

加入时间:2010-6-14 9:45:12    点击:844


    五月的江南,空气中偶尔会飘来缕缕浓郁的槐花香。这种花香,对于大部分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来说是生疏的、淡漠的。而对于我,则是久违的、熟悉的、眷恋的、温馨的,宛如儿时那五彩斑斓的梦……

    我的故乡在北方,从小,洋槐花就伴着我长大。那里各家各户,庭前屋后,沟旁路边,随处可见散落的洋槐树。进入五月,雪白雪白的洋槐花掩映于碧绿的树叶间,它们似串串冰清玉洁的风铃摇曳于阵阵微风之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浓郁芳醇的花香飘至云深不知处,整个村庄氤氲于一片芬芳之中。它们招蜂引蝶,勤劳淳朴的故乡人脸上溢满笑容,仿佛那是串串成熟的葡萄。

    记得儿时,每到洋槐花盛开时节,我们那群小孩子就急红了眼,吵着闹着要洋槐花吃。大人拗不过,再忙的活计也要放下来,领着各家的小孩房前屋后的忙活,寻找长长的竹竿,再找来一短节粗一些的铁丝,把铁丝拧成弯钩状,用一根结实的绳子把弯钩状铁丝紧紧地系在竹竿的顶端,这样,一个专门采洋槐花的工具就做成了。

    那时,我们家共有三棵洋槐树,门前两棵,院子一棵。奶奶是从三年大饥荒中挺过来的,深知饥饿的苦痛。她总念叨着这几棵树曾经养活了爷爷、伯父、爸爸及各家老小。因此,她视我们家的洋槐树为珍宝。洋槐花盛开的时节,可忙坏了拄着根拐杖、裹着小脚的奶奶。她一有空就坐在门口,看管着那两棵大洋槐树,不让我那些调皮的伙伴偷摘。偶有一两个禁不住洋槐花诱惑的,踮起脚尖,仰头站在树下嗅嗅花香的,或者在树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奶奶也要用拐杖指指,叫他们各自回家去看自家的。本来,院子里的那棵是不用她操心的,但因长势旺盛,一些枝干伸出墙外,一些小伙伴对那一部分也会垂涎三尺,于是,奶奶不得不房前屋后的忙活,走得小脚都酸了。

    每逢我放学回家,奶奶就命我从家里把早就做好的采摘洋槐花的钩子拿出来,和我一同站在树下,指指我哪几枝可摘下来,哪几枝还要等两天,钩的花上带的枝干要尽可能少,这样树受伤的程度就减到最低,不太影响明年的花朵繁盛。按照奶奶的吩咐,我把一枝一枝的洋槐花勾下来,放在奶奶脚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大篮子里,等篮子盛满后,奶奶就和我顺着花枝把花儿一条条捋下来,放在一只大的竹筐里。

    奶奶再把它们洗干净,空去水分,和面粉拌在一起,放在锅里蒸。蒸槐花菜时,一般锅里烧的都是大粒的苞米,把苞米和槐花一起放在锅里,20分钟后,就可闻到香喷喷的苞米稀饭和甜甜的槐花味道了。奶奶再把蒸好的槐花菜放在一只大盘子里,浇上早就和好的大蒜汁,里面有盐、醋、味精、十三香等调料。这样,一盘地道正宗的洋槐花疙瘩菜就蒸好了。这时,全家人就围在一起,喝着金灿灿的苞米稀饭,就着槐花菜,又筋道又香甜又耐食。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奶奶就不再门前屋后的看管那些洋槐花了,伙伴们望着它们也不再垂涎三尺,自家的就足够他们解馋了。奶奶便逢人邀请他们来采摘洋槐花,还把自己亲手做的槐花菜、槐花饼送给左邻右舍吃。否则,下起了槐花雨奶奶会心疼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的。她还会说,唉,要是那年头,就又会救活好几条命了。

    现在,奶奶离我们远去已18年了。我们全家已迁居江南,老屋的门也已上锁好多年了,但那三棵洋槐树依然苍翠蓊郁,进入每年的五月,它们依旧飘散着缠绵余韵的花香。

(szlaon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