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时间:2014-2-11 17:53:15 点击:119 |
在一个细雨纷飞的下午,我们无意间去到的江苏南端与浙江紧邻的古镇震泽。
这是一个历史悠久,且在农业经济时代有过辉煌繁荣的名镇。作为江南五大桑镇之一,震泽之名可以一直追溯到上古洪荒年代,据说《禹贡》中已有"三江既入,震泽底定"的记载。
如今,古镇昔日的全貌,固然早已被时光变迁那无情的手笔,涂抹得难以寻觅了。所幸的是当初的繁华街区——宝塔街尚得以较好保存,使我们可以籍此怀想当年古镇的韵致。
古街不长,约四、五百米的光景,东西走向,与南边的市河并行。我们打着伞从街西头走进宝塔街,远远地就可以望见,东头那边矗立的慈云塔。这座外形与江南第一名塔北寺塔约略相似,但规模和高度都不及其一半的小塔所承载的历史却与前者没有丝毫的逊色。据说它始建于三国赤乌年间,是那个吴蜀之争中被作为筹码牺牲了一生爱情和幸福的孙权之妹孙尚香怀念夫君刘备而建的,叫做"望夫塔"。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废弃了。过了八百多年,烽烟再起,金兵大举南侵。宋徽宗的女儿慈云公主避难来到吴头越尾的震泽,也许是物伤其类的意思吧,这位落难公主重建了这座小塔。慈云公主重建后的塔为六面五级,高三十多米,塔体内部有木梯可以拾级而上,外有围廊供观赏风光,当地人介绍在春秋晴朗的日子,登上最高层可以北望洞庭、南瞰麻溪。至于"慈云夕照",更是位列"震泽八景"之首。我们虽来得恰是时辰,无奈天公不作美,终于无缘亲眼目睹这一美景了。
不过宝塔街本身就是一条很有特色的古街,街道不宽,两侧的店面建筑挨得很近,人走在街上,抬头望望那小河一般窄窄的天空,在房屋的夹持下,不免会产生那种,蹒跚学步时,被父母一边搀一只手向前走的那种感觉。街道靠河的一边建筑,都是一式面街开店、临水设埠,这自然是当时为了适应江南水乡水运发达,为便利商业进出货运输,且考虑到自由自便当而设计的。与此相对的另一侧,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宅第。而他们的主人往往多是些当时的举人、孝廉,丝商、米商,做官经商两不误的人物。这些头脑精明的知识分子坐行经商,前面是店铺后面住宅,把他们全部的智慧都融入了他们日常的生活之中……
同治三年,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终于没有等到上帝的天兵天将前来护佑,死在了已经被清兵合围的石头城里。之前作为他最后依傍的忠王李秀成苦心经营的以苏州为中心的天国钱仓粮仓--苏福省,早落入李鸿章的淮军之手。而在震泽,观天下战事将歇,百业将兴的礼部郎中徐汝福,在这一年作出了一个极具商业前瞻性和历史意义的决定:在家乡的宝塔街上兴建占地2500平方米,集河埠、行栈店铺、街道、厅堂、花园、内宅于一体的师俭堂经营米业。第二年又招后来成为南浔"四象"之首的刘镛入股,开设促进商业流通融资的恒义典当。这样发展至民国年间,其重孙徐启丞已是当地的米业巨商。
我们踏进师俭堂参观时,已是暮色渐起,大概是没有游客,为了节约能源的缘故,室内的照明设备没有开启,房子里黑咕隆咚的。所幸的是头上扎着无数黑人式小辫子,一身休闲装牛仔裤时尚打扮的担任讲解的当地小姑娘,介绍得十分卖力。在她矫健身影的引导下,我们细细到到把师俭堂由外到内浏览了一遍。
和宝塔街上的其他建筑一样,师俭堂也是隔街而筑的结构。第一、二进临河面街而筑,临河的第一进有河埠,两侧摆放着米囤和量具,第二进为店面,是徐家买卖大米生意的地方。隔街对面一直线往里走进去,有厅堂、花园、内宅、更楼,十分幽深。与他处不同的是师俭堂防盗措施十分严密:内宅的石库门不仅门厚,且闩是上下两道的,一般难以撼动;室内楼下有建于夹墙内的藏宝密室; 楼上门槛下设有藏于地板下的藏宝暗箱。至于高高的更楼更是可以俯瞰全镇。层层设防、道道机关,凸现出徐汝福这个乱世里过来的亦官亦商者深不可度的城府。
师俭堂的另一个特色是建筑物的装饰十分精致,门楼上的砖雕、梁窗上的木雕、柱础上的石雕,做工绝不亚于家喻户晓的太湖东山雕刻大楼。而更让人赞叹的是在内室的门板上,至今还完好保存着当初的漆雕,以及建筑脊梁木雕上出现的古建雕刻中较少出现的大象雕刻图案。在佛经里,像是摇光之星散开而成的,它能兆灵瑞,保平安,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在印度,大象是金钱的守护神,象征力量、智慧和善良。作为礼部郎中游戏于官商两道的徐汝福,应该是个博览群书的人,他突破常规把大象雕刻在自家的屋梁之上,我想无外乎求平安、图发财的意思。
真正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位于内宅东隅的"锄经园",在小小的二百四十平方米的有限区域内,筑有假山、半亭、船阁、回廊、月洞、佛楼,绿树古藤皆备,古典园林元素具全,螺蛳壳里做出了十足的道场。虽然据说是当时对修建师俭堂多余出来的一块边角地的废物利用,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却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为师俭堂这所到处充满了世俗戒备心理、散发着庸俗审美趣味的建筑,添加了一点超凡脱俗的空灵气息。
从师俭堂出来,暮色愈重,宝塔街上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我们几个突兀的寻访者,与被雨水淋漓得越发古意的街景,融合成了一幅立体的水墨画。而用"古意震泽"作为这幅画的标题,应该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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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zlaoni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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