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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栽下的老榆树
陈光新
加入时间：2014-10-18 8:30:28 点击：226
上世纪六十年代，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要凭票证供应，而可供物品却又是非常的稀少。我们兄弟姊妹陆续出生后，父亲想再盖一间屋，东奔西走开来了相关证明，却只买回来两根歪歪扭扭的原木和一捆当椽子用的杂树棍。新房没盖起来，就用它们维修了一下老屋。
看着眼前一贫如洗的家和个头直往上窜的几个儿子，父亲的心里开始发慌：将来他们一个个要成家娶媳妇时，我拿什么去给他们盖房子、打家具？
苦思冥想中，看到在花木公司上班的朋友老李，父亲联想到了栽树——树大成材嘛！于是跑去求援。数日后，李叔带回来9棵榆树苗交给父亲，告诉父亲说这是一种新引进的优良树种，不仅生长速度快，而且材质也好。
父亲如获至宝，沿着屋前南院墙挖坑，一溜排栽下了7棵。实在排挤不下的两棵，就一左一右栽在了老屋的两旁。栽完之后，父亲把我们召集到树苗前，指着这些小树说：“将来给你们盖房子、打家具，可就全指靠它们了。你们一定要给我看护好了，确保棵棵存活。”我们当即向父亲立下“军令状”：“爸爸放心，保证一棵都不会死！”
趁着父亲养护这些树苗的时候，我们就围拢过来看，也很快掌握了浇灌、培土的技术，就接替父亲担当起了培育的责任。
这批榆树果然是速生树种，几年工夫就长到了二丈来高，超过了院外沿路的其它一些“老”树。等我外出当兵几年回来，再见它们简直就有了“高耸入云”的感觉。
正是因为它们长得快，栽在老屋两旁的那两棵就早早闯了祸，它们凸出地面的粗大树根轻而易举地就把老屋山墙拱出了裂缝。父亲忍痛下令，叫我们扒去一圈树皮，判了它们的死刑。
1978年初，我结婚盖新房时，父亲想砍树弄一些木材。我想到下面的几个弟弟，坚决没让他动手。正逢单位里头搞基建，我向领导求援了一车破损的“半截砖”和一付旧门窗，未婚妻托人从农村买来一拖拉机瓦片和几根水泥梁。找人帮忙盖好房子，我又自己动手焊制了一付铁床架，凭结婚证购买了五斗橱和一张饭桌。就这样简简单单把婚结了，把小家安下了。
一年之后，儿子出生刚100天的时候，我那积劳成疾的父亲不幸去世了。
后来，几个弟弟一个接一个地结婚成家。院里的房屋由两间变成了五间，还另外搭了两间披屋做了厨房。弟弟们和我一样，都是想方设法、东拼西凑地盖房，简单地置办上几样家具，就把婚事办了。谁都不肯去砍门前那几棵又粗又高的榆树。
院里的树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就像飘浮在我家上空的一缕绿色的云彩。下班回来，老远看见它们的身影，我们的脚步就不由变得轻快起来。酷暑烈日下，一家老小在浓荫里或歇息或玩耍，一边享受着别处没有的清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他栽下的老榆树却一直默默守候着我们，陪伴我们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szlaon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