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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黄豆

□凌子

加入时间:2015-11-13 8:58:26    点击:281


   黄豆的脱胎换骨,是走向豆腐一途。这一转型,在中国饮食文化史上非同小可。

  村子前有一条小河,有个时期,每天早晨都会摇来一只小船。摇船的老头,清瘦,摇一程喊一句“卖豆腐啦”,不紧不慢,悠然自得。老头从来就是一人,豆腐是自磨自售,从家门口出发,用不了小半天,也用不了摇到小河尽头,豆腐早已卖完。老头卖豆腐有个特点,不用钱,而用最原始的物物交易法,黄豆换豆腐。听到呼应,老头橹一搁,竹篙一点,秤杆一举,划刀一落,几块方方正正、抖抖擞擞的豆腐就送进了岸边等待的白瓷盆中。

  收多少豆子磨多少豆腐,磨多少豆腐收多少豆子,因而老头的豆腐几乎是民间版的定量专供。豆子直接来自地头,豆腐纯手工磨制,那种纯正、那种清香,顶呱呱。取一块热气尚存的嫩豆腐,洒上细盐,掺上现摘的细杆青葱,一盘生拌豆腐即刻告成。如若再淋上几滴麻油或辣油,那味道,细腻、鲜爽、可口得只有一声声“啧啧”了。

  老豆腐切成小方块,油氽,可制得油豆腐。大队部有一口大油锅,春节临近,油豆腐生意特别兴隆。大油锅倒满菜油,大块的劈柴在灶底熊熊燃烧,油沸,晾干水的小豆腐块纷纷下锅,不一会就胀满锅面,彼此推搡,上下起伏,伴随浓烈的油香豆香,常令我们围观的小学生们激动不已。放寒假了,我们就能天天来看油氽豆腐;过年了,我们就有望吃到塞肉油豆腐。这是何等美妙!当年,油豆腐释放出的信号不啻是上帝的福音。

  豆腐干,天生奔向冷盆?一碟五香豆腐干、三二两糯米黄酒,初夏的黄昏,坐在露天阳台上,听听评弹,说说闲话,别有一番风味。这时的小孩不妨撒撒娇,这时的父亲往往很慈爱。

  还有一种食材,质地介于“软”豆腐与“硬”豆干之间。烹调得好,风格独特,带点面筋味,还带点鸡肉味。这款豆制品,叫“素鸡”,以素代荤,亦僧亦俗,挺稀奇的。上世纪80年代初,我读中师,吃住国家供给,基本免费。学校在无锡乡下,大食堂八人一桌。第一天中餐,端放在桌子中央的就是一大盆素鸡,浓油赤酱,引人注目。当时叫不出名字,也说不上“好吃不好吃”,只觉得另类,下咽时有一丝麦麸一样的粗糙感。吃惯了,竟生留恋。用高汤烹调的素鸡,酥而有“筋道”,渗透出一股奔放的豆鲜味。那种“阳光”的感觉与那种青春期毛豆“毛茸茸”的感触,又回来了。

  水磨的黄豆浆,在石膏“卤”的点化下,变幻莫测,风情无限。常规的是豆腐,嫩得发嗲的是豆腐脑。豆腐压制一下成豆腐干;压制得薄,成“百叶”;压制或批切得极薄极薄成“千张”。还有一种“挑”出来的豆腐衣,轻薄油亮,令人想到“蝶衣”或“油纸伞”一类的浪漫。豆腐文化,蔚为大观。这是黄豆生命的涅盘、超越和升华。

  黄豆浸泡,发芽,成黄豆芽。摇身一变,小豆豆跻身蔬菜行列。豆而菜,另辟蹊径,别开生面!

  

(szlaonian)